生命的奇迹
——被困矿井下27天的6名矿工获救纪实
本报特约通讯员李志怡记者蔺玉堂
1998年10月31日凌晨3点10分，河北省隆尧县东良乡石膏矿区在沉睡中惊醒：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3万平方米的大范围塌方。
10名正在矿井下作业的矿工，有4名运料者被强大的气流冲到井口，脱离险境。正在作业面采掘的6名矿工被塌方堵在距竖井约500米处，生死不明。他们的老家分别在四川和陕西。作为燕赵大地的外来工，他们的命运，紧揪着河北省上上下下的心。
强烈的地面震撼使矿区附近的群众纷纷跑出来。地面上的矿工迅速把逃到井口底下的4名矿工救了出来。
10月31日是星期六，最早接到事故报告的是隆尧县副县长李书群。上午8点左右，李书群立即驱车赶往东良乡石膏矿，一头钻进吊罐下到矿井查看事故现场。接到电话报告，县委书记陈政武、县长司存喜也火速赶往东良乡矿，随后，县人大、政协的领导带领公安、电力、矿产、邮电、乡镇企业局、卫生局的人风风火火赶到现场。以县委书记陈政武为总指挥长的指挥部迅速组成。矿业专业毕业、多年担任煤矿矿长的李书群经过井下实地查看，和指挥部的同志一起进行了地面紧急勘察：东良乡石膏矿有东西两条主巷，其中东巷已停止开采，西巷距井口70米处向南出现塌方。井口向东105米处有断层，塌陷区在断层西面，南北长200米，南端宽75米，北端宽225米，总面积约3万平方米，地面下陷最深处1．2米，地面半尺宽的裂缝呈南北走向，与东部断层走向基本一致。6名矿工在采区的西巷道最南端，从地面塌陷情况看，如果地面塌陷与地下情况一致，塌方还没有到达开采区，6名被困矿工如果按要求在采区工作，肯定存活，关键是设法向西巷最南站开采区通风输气。指挥部迅速作出三套抢救方案，并火速向上级——邢台市委、市政府报告。
邢台市委副书记刘鸿钦于当天上午赶到东良乡矿，下午1点，副市长董锡祺带领邢台矿务局、东庞煤矿等单位的专家赶到事故现场，对三套抢救方案研究后决定同时进行。第一方案和第二方案都是从东良乡石膏矿井下用铁管打通送风和绕过塌方向主巷南靠拢用铁管打通送风，因塌方面积过大，边清理边塌方连抢救人员都很危险，被迫停止。整个抢救工作集中在第三方案，利用西边邻矿邢周一矿南巷向东部钻孔，打通送风。事故牵动着全县干部群众的心。一声令下，四方呼应，随着营救指挥部一道道指令，大批钢材、钢管、木材、电缆、救助设备等物资从四面八方运到东良乡矿。
从邢周一矿南巷到东良矿被困矿工所处采区距离为135米，用东庞矿最先进的钻机设备从11月1日下午6点20分到11月4日凌晨3时已经钻进155米，因方向偏离，虽超出测距20米却未发现目标。4日上午开始到7日零点45分，钻机打到155米处又因偏离仍未发现目标。主要是因为大面积塌方，地表与矿井下巷道严重变形错位，致使钻孔打过去发生误差，没有找到目标。人的生命极限最多只有8天，如果身处困境8天内仍得不到任何救助，人就会精神分裂发狂而死亡。大家的心都牵挂着井下人，加紧挖掘。
两次钻孔失败，人们请来邢台矿务局4名专家研究谋划。专家分析，从塌方裂缝计算出巷道内空气，可以维持6名矿工一个月，如果矿工们找到淋水，可存活10天以上。按照省委书记叶连松和市委书记荀风栖的指示精神，“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百分之百全力抢救”，指挥部决定从邢周一矿矿壁最近处掘出一条巷道营救被困矿工。从11月7日晚上10点开始，昼夜24小时不间断地开凿掘进巷道营救工程。
塌方发生后，井下6人被强烈的气浪冲散。班长、安全员苑晨玉招呼大家集合到一起，等塌方落石完全停止后，借用手电和打火机四处寻找可以出去的洞口，但毫无结果。大伙翻出仅存的三包方便面，每人吃下半包。凭借着这有限的热量和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们在两天四处寻找，扒开乱石，希望开辟救生的通道，也失败了。6个人累得不想动，喉咙干得冒烟。没有水喝，苑晨玉组织大家把尿都集中在一个水壶，轮流省着喝。后来大家连一滴尿也挤不出来了，又组织去找水。终于，在残存巷道最低处，他们找到一个小泥水洼，又找到一个装柴油的小桶，连泥带水灌了一桶，大家轮流喝。每个人满身泥土，一肚子凉水，几乎要冻死。他们又找到一个运矿石的罐斗，3人一组钻进罐斗，相拥着，用身体的温度互相取暖，维持生命所需的热量。估计是白天，气温回升时，他们就出来活动手脚喝点凉水。实在饿得无法忍受，就吃一口晶体石膏充饥。
正如医学界所推断，大约到第7天，6个人精神开始崩溃。陈贤斌大哭，别的人也跟着绝望地哭起来。黄文斌咬着自己的胳膊要吃肉。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用手击打矿石，有的用头死命地顶着罐斗铁壁，有的高喊：“来人啊，谁救救我呀。”一个个歇斯底里地喊叫，希望冲出这鬼门关，直到最后声嘶力竭，慢慢停下来。
11月7日晚10点多，开凿营救巷道的第一排炮声轰然而起，传到一百多米外的东良乡矿南端开采区，昏迷中的苑晨玉被炮声惊醒，随后大家互相呼唤，侧耳细听。大约三四个小时后，又传来第二次炮声。具有丰富的井下作业经验的苑晨玉细心地数着每一声炮响，突然高兴地叫起来：“14炮，是14炮，我们有救啦！”凭着他们对当地石膏矿的开采经验，已准确地判断出这是在掘进。6个处于绝望中的生命有了希望，先是狂喜地惊叫，接着是激动地抱头痛哭，又互相鼓励坚持活下去。他们再一次喝了水，在苑晨玉的提醒下尽量保存体能维持生命。炮停的时候，6个人围坐在一起摆“龙门阵”，搞精神会餐，讲一讲邢台大饼、羊肉泡馍、四川小吃。饿了，吃一点晶体石膏。一人昏过去，大家呼唤他，慢慢地一个个无力说话，无力动作，昏昏地又都睡着了……
在等待救援的漫长的时间里，他们饿急了就吃皮带，为了取暖，他们把电缆皮、安全帽、锤柄等能烧的东西都烧了。
11月26日上午8点10分，营救掘进的最后一排炮响过后，巷道终于打通了。李书群带人冒着硝烟冲到最前面，看到一个直径40多厘米的洞口，正是东良乡矿采区的石料堆。掘进营救突击队员李国军带领3个人钻进去清理洞口，看见两个骨瘦如柴的人向他们爬过来，顿时吓呆了。爬过来的正是被困矿工陈贤斌和贾安剑。两人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李国军：6个人全都活着。
被困井下的6名矿工，在班长、安全员苑晨玉的带领下，同死神进行了27天的顽强拼搏和挣扎，终于被营救出来。
早已等在矿区的救护车、警车、抢救车用最快的速度把6个人送往隆尧县医院紧急抢救。经过检查，6人都处在极度衰竭状态，体内能量消耗太多了，仿佛成了干枯的“木乃伊”，说话含糊不清。医生说，这是体内酸碱平衡失调，水电解质紊乱。其中贾安剑、赵友地、陈贤斌、黄方全四人已测不到血压，采不出血样，生命垂危。
经过医护人员的紧急抢救和特殊监护，到11月27日夜，6人情况开始稳定。28日开始部分用流食。29日，6人大脑恢复正常，可以与人们进行语言交流。
目前，遇险6人已全部能坐起作简单的活动。他们和参与抢救的人们，共同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书写了祖国大家庭温暖的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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